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
    他梦见自己在森林里打猎,开枪射中了一只奔逃的野兔。但他根本没有子弹,也没有枪。野兔停下来,在黑压压的密林中盯着他看,下一刻,万千树木铺天盖地在他身前倒下,他被死死地压在下面,眼前一片漆黑,无法动弹,也难以呼吸。

    梁律华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倒在地上。好像有一团黄棕的泥浆汇聚在眼前。眼神好不容易聚焦,才意识到那是办公室宽阔的天花板。

    他短暂的失忆了一会儿,想要理解眼下的状况,头却像被抡了一棍似的,痛到呼吸困难。

    额头左侧大概破了一个口子。血从伤口流下来,一直流到左眼皮上。他想去擦,可手被领带触感的绳结反绑在身后。他试图解开,可结系得很死,扭动到手腕都被擦破了,也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。

    他昏过去了多久?几秒钟,还是几小时?他无法分辨。

    身下是地毯,自己刚刚明明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,唯一的可能就是,自己是被人移动到这边的。忍着疼痛扭头,右眼模模糊糊地看见旁边带血的烟灰缸,胸中心跳如鼓擂。

    绝对不可能是牧雨干的。他的弟弟不可能对他做出这种事情。

    无由的信任并没有丝毫作用,这个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把烟灰缸拍在他的脑门上。

    是因为担心自己一走了之,还是因为担心自己把他的行为说出去?到底是哪一个行为真正惹恼了他?

    无论是何种可能性,一股一股涌来的痛觉不断提醒自己一个事实:他想杀了自己。

    弟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上方响起偏:“你醒啦。”

    惶然扭头,看到他若无其事的表情,梁律华变得激动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在干什么!”他剧烈地挣扎,除了把手腕绞得越来越紧之外没有任何作用。

    梁牧雨却装作没听见似的,绕到他身后蹲下,轻轻摸着由自己绑起来的手腕:“疼吗?”

    他的手指冰凉,可被他摸过的地方体温似乎在急剧下降,就连他的指尖也显得温暖起来,让手腕的酸胀消退不少。

    梁律华用力闭了闭眼,甩开这种错觉:“牧雨,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。那种方式没法证明什么,那不是我们之间该做的事......”

    疼痛让吐字变得困难,仅是说了几个字,衣服已被冷汗浸湿。

    梁牧雨听完哈哈笑了出来,笑得出了声,声音清脆又明亮。笑声停下后,笑容也从脸上骤然消失:“不是没法证明,而是不想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