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雪,这人心隔肚皮,一面之词最听信不得。”慈母垂暮,遥遥望着天海交接处的远帆,眸光黯淡。

    “尤其是那些仙人,千年,万年,修成的骗术是我们这些凡人看不破,猜不透的。”

    区区一凡夫,百岁既埋骨,这一行一停便是半生。岁月不饶人,人又拿什么陪那些仙家登台做戏?

    “你记得,不对仙家动心,不对旁人敞开心,自私一辈子也挺好。”

    跪在老妪面前的云千雪泪水涟涟,她紧紧的握着母亲那双干裂枯瘦的手,泣求着:“娘,你别走,我都答应你,你别走……”

    老妪那双沉沉死气的眼似有亮光闪过,她骤然握紧了独女的手,厉声呵斥:“不许哭,你记得,若有一天你登仙道,只能流血不可流泪!”

    云千雪被吓到了,怔怔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“你记得!你要记得!”老妪回光返照的撑起半身,蓬头散发,歇斯底里。

    她这一生,官家闺秀,错就错在一席泪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。未婚先孕,孤身生子,无脸回家。

    就是死后埋骨,怕也是下了地狱,见不得爹娘一面!

    “你记得!”区区三字,生生咳出血,吼嘶声。

    老妪那狰狞的面容就僵在了云千雪面前。

    “啊!!”云千雪大叫一声,“呼”然坐起,白衫湿透,额头脸上汗水挂满。

    她恐慌的环顾四周,急促起伏的胸膛拉扯着心脏生疼。

    莲河坞,紫檀床榻,不是她破旧的家。

    是梦……

    云千雪闭目低头,咬着苍白颤抖的唇,纤瘦的双臂紧紧环住自己,仿佛这样就能带来温暖和力量。

    守在莲河坞外的红衣女子听到屋里动静,等了一会儿,才放下手中的莲蓬,进去。

    “你醒了?”雪发披肩,额间荷花印盛开,嫁梦挽袖,递过一杯温水。